门前大桥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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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门前大桥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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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文/东尼叔

图片来源网络

 微信公众号:信使安东尼(MsnAnthony)

 我要先说明一下,取信使安东尼这样小清新的名字,完全是一时兴起。略有些阴沉的下午,听说安东尼和信使很搭,因此名字也就有了。

后来,我试着看着手机里模糊的自己,喊上一句“你好,安东尼。”结果,喊不出声,只在心里默念了。对着画面里这个胡子拉碴,满面春风的家伙。喊出‘安东尼’,很违和,也很跳帧。主要这个‘安’字,太适合小清新了。因此就去掉了,还象征性加了一个‘叔’字。

每次念到‘东尼’这个名字,总让我联想起“东哥”。那个奔跑在田野上的不羁少年,就又奔跑着回到眼前。手里抓着竹蜻蜓,赤着两条冬笋一样的小短腿,飞快的奔跑在一片晚霞的黄昏里。那时,他是村里的孩子王,小伙伴都叫他东哥。

他名字里完全没有与东相关的字眼,甚至谐音也不是。也许只是某一天的上学路上,一个机智的小伙伴,凭空闪现一丝灵感,脱口而出的喊了他一声‘东哥’。而他对这个名字,谈不上喜欢,但也不讨厌。然后,有一天清晨,一场梦醒,刚张开梦眼,对着镜子说了一句‘东哥,早安’。这样这个名字顺利地通过了某种仪式,挂在了他身上,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。

东哥是村里的孩子王。这是一个无冕的位置,在村子里所有的孩子心中,虽然没有公开承认,但确实结结实实的存在在那里。要胜任这个位置,就需要带领大家开拓好玩的新天地。因此,他是第一个从那座五米高的大桥跳进水的人,也是第一个按住那条水蛇七寸的人,他需要第一个冲进一蓬杂草里去捡那窝鸟蛋,并且邻村孩子的第一个拳头经常打到他的脸上。

我和‘东哥’关系很好,是他的小跟班。如今这个‘东尼叔’和‘东哥’一样,跟本人的生活也许关系不大,只是一个符号罢了,也许解释为绰号更为妥当。就是在那个下午,突然觉得安东尼和信使很配,所以信使安东尼这个名字就有了。

这时候,我发现自己与东尼叔没有太多关系,就像本来一起行走在路上的友人。在某个路口,开始分离,随后渐渐远离。他们相互能够看到对方,并且照顾着彼此的情绪。分开的时候,他说:想当一个邮差,传递些思念、梦以及有趣的东西。我思忖半刻,觉得说不出极具建设性的意见。便道了声:‘东尼叔,祝你好运’。

让我们回到门前大桥下这个题目,这其实是《数鸭子》这首儿歌第一句。小鲜肉们可能就没听过了,知道这首歌在一定程度上已然暴露了年龄。

我是上小学的时候学的这首歌,这首歌长久的萦绕在我的印象里,主要与我的小学大门的前面的那座大桥有关,其实也不算大,就6米长,可在我还是个小学生的眼睛里,却是宏伟巨制。

我初次听到这首歌就觉得很亲切,真像学校门口。我们小学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,一条不算大的河流过学校大门,门前驾着一座已步入老年的石桥。我当时还怀疑是学校那个胖胖的音乐女老师触景生情写了这首歌。

关于那座桥,其实没什么好说的。我想说的,却是桥上所发生的故事。那种长久的徘徊在脑海里,时不时闪现在梦境的回忆。甜的发苦,暖的清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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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部分  纸船

在我的小学的放学时光里,我们那群小伙伴一直都有个常规的节目——赛纸船。

每位小伙伴在放学前都把纸船折好,在放学后在大桥上一起丢下去,看谁纸船跑的快。基本样式也就几种——“飞机船、瓢船、气球船”。其中,气球船是最多人折的,外表紧实,不易渗水,往往能拿到冠军。为了区分,各位都在船上用铅笔写上名字,假装可以看得到。其实根本没用,桥上离水面足有5米高,能看清笔迹已是神迹。而且每位船友都视船如命,会认错自己的船就跟升国旗唱错国歌一样难。

比赛开始前,大家会推选一位裁判,喊开始、和判定结果。按规定裁判是不能参加比赛的,担心裁判提前扔船。我当年身形瘦小,光凭这点我在小伙伴中是最受欺负的。虽然每次都提出想要参赛,最终也还是被无情地按在了裁判的位置上。

我喊:开始。各种各样黝黑的、青黑的、黄红的小手,丢开心爱的纸船,任其飞入无尽的洪流中。那一群纸船,因为多半是写了几遍的草稿纸做的,看起来很不得体,像是一群肮脏的白鹭鸟,飘飘摇摇的落在水面上。

船一触水,我那群损友便一股脑全跑下了河岸。留下我一人静静地站在桥上,任由学校后山的风撩动我1厘米的发丝。用现在的话来说,当时的我就想静静地看着他们装b。

有一天放学后,喊完开始的同时,我偷偷丢下了我的纸船。我敢保证当时绝没有提前跑船,结结实实地跟他们赛了一把。那天我也跑下了河岸,清楚的看到我的船在水波流痕中跑在了最前面。事后‘东哥’(孩子王)硬说那艘船是他的,以往他从我这拿走的各色铅笔、橡皮檫、各种小玩具,对他的强制占用,不予反击。

可那天,站在河岸边,晚霞飞了一天,旁边的河流无尽的向前奔走,清风借着河面曲线婉转回旋,撩动岸边的一切。

东哥说:“第一的那个气球船是我的。” 

我听完后迅速掰过我的脖子,脸还来不及转正,就在旋转中说了句‘我呸,那是我的’然后一骑绝尘,迅速的跑回家里。

那一晚,我失了眠

事后,东哥并没有把我没有怎么样,一方面,他是个很简单的人。另一方面,源于我们对这个比赛的虔诚。

 

第二部分 垃圾山

那座大桥靠近左边的位置,堆着全学校的垃圾,从桥上一直延伸到桥下的河中,足有6米高,远处看上去像一直趴在公路下的大鲶鱼,很壮观,也很骇人。垃圾的主要部分又是废纸屑,白白的纸屑堆在一起,又像一只鬼魅的幽灵。那时,很多妈妈唬小孩睡觉,都说再不睡觉就把你丢到小学河边的垃圾山里,小孩一听到这句话,就乖乖的蜷缩在妈妈的怀里,迅速的睡去。

这座垃圾山经年累月地这么堆着,没人清理。

垃圾山的下端与桥下的大河连着,大河又与远方连着,所以垃圾山也连接着远方。垃圾山每天都会往河里送一些纸屑垃圾。这些纸屑飘进河里,随着水流漂向下游。多半纸屑在路途中,被水浸透,化成了一股白浆,并缓缓的溶进水里,化为虚无。但也有些倔强的纸屑,怀着某种目的,飘荡在这条洪流之中。

在这些倔强的纸屑中,有些被水草牵绊,永远停留在了原地,更多的一些在更远的地方与水溶在一起,还有些落入了别人的手中,开启了新的故事。东哥的妈妈,就是通过这种方法,发现他语文成绩考了18分这个事实。

东哥语文成绩一直不好,所以每次发语文成绩后,他都喜欢把试卷揉成一团,丢进垃圾山里。那考卷与一大批废纸屑同流合污,也成了一团没用的东西。被堆积在山里,失去了主动性,也是去了自由。

然而,某一天当它被推进了河里,重新恢复了自由身,它才又开始反思自己存在的意义。它随波逐流的漂了一夜,在一个清晨的河边,漂进了东哥正在洗杯子的妈妈手里,它就又成了有用的东西。东妈看完试卷,再次把它揉成一团,继续丢回河里。这次揉的更紧,丢到更远的地方。

东妈回家后,当然惩罚了东哥,却也给东哥打开了新的天地。自此,他每两天傍晚就会在桥上丢一张揉的很紧的匿名信进河里。

后来我知道,那是他在给下游的暗恋的女生寄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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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部分 桥头的疯狗

读四年级时,靠学校这边的桥头,也就是垃圾山(见上文)出现了一只疯狗。

它占据了桥头的位置,阻挡了我们上学的去路,并且自此一连两个星期都在那儿阻止我们进学校的去路。

关于这条疯狗什么时候出现的?怎么出现的?来这里做什么?在那时引起了舆论热烈的讨论。

其中一种比较可信的说法是疯狗是慢慢出现的,这只疯狗原先不是疯狗,也有自己的家庭。经常来这一带玩,至晚方归。但是某一天,来这里玩的时候,在某种契机下疯了。忘了回家的路,就留在了这里。之前没疯的时候,大家都不会注意它,现在疯了,大家注意到了,因此疯狗就出现了。

而我却宁愿相信,疯狗是突然出现的,它阻挡我上学的去路。很多事情发生了,就是瞬间的事情。

如果非要给这份突然加些缓冲,也可以这么解释——疯狗是在一天清晨,借着朦朦的雾气,行走在小学桥头,河风清冷凄清,顿感寒冷,遂钻进桥头的垃圾堆(见前文:垃圾山),这些废弃的无用的纸屑,让他感到温暖,而且后来它发现,这个垃圾堆偶尔还给它提供食物。因此它打算留下来报答这份恩情。这样一来,反而更好地解释它为什么攻击我们,他是在保护垃圾堆不受我们侵犯。

至于我们为什么判断这是只疯狗,因为它除了外表邋遢,尾巴低垂,毛发稀疏,还会咬人,而且最关键的是它不怕人。与狗接触的多的朋友会知道,正常的狗是怕人的。一般与恶狗对峙的时候,如果你溃逃,那么被咬是无可避免的了,相反如果你恐吓它,也许它反而夹着尾巴逃走了。你越表现的不可侵犯,狗就会越顺从。

疯狗却不一样,你越是用武力压迫它,恐吓它,它就越凶。东哥也是因此,在屁股的地方被这疯狗咬了一个大口子,还因此被东妈胖揍了一顿。因为打疫苗要一张毛爷爷,这在当时来说不是小数目。自此以后,东哥见着狗,就想打。

故事的经过是这样的,疯狗出现的那天早上,我和东哥去上学。过桥后,那只疯狗就对着我们狂叫,其实它对着每个经过的人、牛、摩托车、自行车、拖拉机都会这么叫,而且发出可怕的嘶吼声。其实,你只要正常的走远就没事了。东哥如果这么离去就不是东哥了,他一向对那些看起来凶恶的东西很不以为然,并且认为可以以暴制暴。

我见他捡起一块石头,停下脚步,拉长手臂,转过身去。我下意识的拉一下他的衣角,手还没抓到,东哥就大叫一声“妈呀”,他是在旋转过程中,已被疯狗识破目的,袭击了屁股。

东哥可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,先冲它扔了一块石头,不过打偏了。又操起一根木棍,打算把它打跑。东哥把气势提到最凶的档位,挥棍冲向狗去。他认为疯狗应该会因惧怕而逃跑,然而狗却迎面冲了上来,这下轮到东哥气势落下来了,弃棍就跑。

没想到这一跑,疯狗就不冲上前了。疯狗本来凶恶的眼神,瞬间除去了大半的杀气,眼白隐去了一半,高昂的狗头顺势而下,狗耳顺着牙齿上唇一起耷拉了下来,我甚至感到连毛发都失去了战意。

我站在旁边,看着跑远的东哥,步伐颠簸,屁股的地方一个醒目的狗唇;

又回头看了看这只疯狗,夹着低垂的尾巴退回那堆垃圾山,面向马路,像一位护卫的骑士,对着来往的人呲牙咧嘴,其中当然包括我。

我看完这一幕,什么情绪也没有,只是在它的注视下,迅速回转身体,仓皇跑到教室。

当时对这件事没有感觉,可现在提及此事,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好?可是读者诸君,故事一旦写出来了,再增加一些题外话,就显得很多余。

这只狗在这里盘踞了三天,就消失了,关于它的消失,也有好几个版本的说法。

其中最可信的说法是,这只疯狗在学校的武力下被打死了,因为它已经影响了学校的行政。

还有一种说法,也很可靠,是东哥带着爸爸和猎枪(那时猎枪还不被禁止),打死了它,带回家吃了一星期。

而我却相信下面这个说法:疯狗在这里每天耀武扬威,很快打败了一切挑衅它的人、车、牛、公鸡、以及别的狗。它觉得没东西还能伤害垃圾山,在一天夜里,用一堆废纸做了一艘大纸船,趁着月光,顺着河流漂向了远方。

三个故事说毕,应该说点综述性的东西显得更为正式合理,但是正如前文所述的,一段故事写完了,那么就不应该再增加一些题外话为妙。如果非要提一些的话,那就是故事中的纸船、废纸屑、疯狗都是有思想的事物,他们都与身前的河流密不可分,河流最终都要流向远方。换句话说,它们心中都有一个‘远方’,不管是否存在拟人夸张的成分,他们都因为这点而被我写进了故事中。如果上升到高一点的位置,也逃不过笛卡尔那句‘我思故我在’。

谢谢读者诸君。

*东尼叔,微信公众号@信使安东尼(MsnAnthony),生活在别处海洋的鱼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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