超级说服就是超级权力

举报 2019-07-29

       

从一个梦说起。梦中,我变成怪物,头上长出两只犄角,可以接受信号,活体无线电。无论到哪,遇到的物件儿,树木、公园、大楼、沙发、汽车、台灯,食品——在超市货架上,烟蒂和烟灰——在烟灰缸里,都龇牙咧嘴、叽叽喳喳、七嘴八舌跟我说话。信息从四面八方飞驰过来,盘旋于我头顶,俯冲,坠落,撞击,砸进脑海,钻入血液,瞬间撑爆了身体,马蜂窝,里外里嗡嗡作响。

梦醒时分,我回想起他们说的话,他们都在对我说,能给我带来很多好处,能帮我解决很多问题,希望我在有各种需求时,必须第一时刻想到他们,然后立刻马上掏出腰包,用钞票迎娶她们回家。“吓,这帮混蛋,他们想要说服我,吸光我钱包的血。”下意识间,我慌乱的摸了摸手边的钱包和手机。弗洛伊德说,“梦是潜意识中对精神的激活”,那么,我的梦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?我且先不管它,只踏上梦的旅途,将时间的弓弦拉开,一箭射到东周战国。

宋国的漆园吏庄周曾做了个糊涂梦。“昔者庄周梦为蝴蝶,栩栩然蝴蝶也。自喻适志与!不知周也。俄然觉,则蘧蘧然周也。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?蝴蝶之梦为周与?”庄子是典型的重度人格分裂患者,这老头梦醒后就不自知了,“到底蝴蝶做梦变成我,还是我做梦变成蝴蝶”,为此他“感到万分沮丧,甚至开始怀疑人生”。李宗盛的《梦醒时分》,或许就是为庄子所写。

将时光赶到1915年秋的奥地利,弗兰兹·卡夫卡的《变形记》正式发表,这位庄周的异国粉丝在书中写道,“一天早晨,格里高尔·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。”

圣贤一做梦,人类就思考。庄子的蝴蝶梦,被后世认为劈开了一个生死物化的哲学命题。卡夫卡的甲虫梦被认为道出了“非人”的思想变形和异化。千古文人爱做梦,君主们在王座上也不闲着。周文王姬昌梦到一只飞熊,就在渭水边找到姜子牙,手拉手开启打怪升级模式,俩老头年纪加起来接近160岁,却情定周朝江山800年。天可汗唐太宗李世民,夜梦白袍小将救主,于是寻到山西小伙薛仁贵,才有白马三箭定天山的一出好戏。

人和人不能比,梦比梦气死梦。我的梦跟他们比起来,矮穷挫的像个笑话。“我要我的梦有点意义,哪怕并不能改变世界。”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炸裂。于是我决定踏上旅途,为平庸的梦寻找不凡的意义。苦心人天不负,在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,七七四十九天后,梦境赐予的神秘宝藏之门戛然打开——我想明白了,梦中的商品们,原来各个都是哲学家、宣传家、促销大师……它们不竭余力的对自我——商品本身,进行重塑、包装、阐释、说明、展示,它们力求重新发明自我,像蛇一样蜕皮迭代,像凤凰一样涅槃重生。在这一过程中,它们对我的内在需求和情感欲望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全面刺激与360度无缝隙迎合,妄图最终说服我追随无尽的消费欲望成为他们商品大军的奴隶。

想象某天,商品令人发指的能够开口说话,拥有对自我的绝对解释权,并神圣不可侵犯。那时候,它们必定会高站在我们人类心智的城楼上,发起一场又一场轰轰烈烈的说服战争,然后神定气闲的向你我宣告,坚持对我们的心智和大脑拥有话语权,一万年不动摇。

想到这儿,我忽然发现,在今天这个消费主义盛行的商业社会,心智说服,是信息传播互联和人类社会购买的真相。想到这儿,我忽然想起释迦摩尼面壁图破壁、王阳明龙场悟道,一股清气从脚底板窜起。我终于没有让这个梦伤心,但在这梦境安排的不可避免的巨大洞察时刻,我感到——伤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

从一个母亲教导她5岁孩子吃蔬菜,到汽车零售商向我们兜售新车;从动物保护组织呼吁人们拒绝食用鱼翅,到商界人士向股民大众宣扬企业研发投资计划,他们都在对我们进行——心智说服。从普京向俄罗斯人宣扬再造一个强大的俄联邦,到比尔·盖茨、扎尔伯格和史蒂夫·霍金就人工智能利弊争辩,他们都在对我们进行——心智说服。从马云、马化腾、雷军畅谈物联网新零售,到刘慈欣通过《三体》宣传向外太空移民,他们都在对我们进行——心智说服。无论他们是宣传、培训、演讲,还是辩论、写书、广告,归根结底,他们想要吸引关注,建立声誉,赢得支持,希望将人们的行为导向一个特定的行动路线或者观点,他们在对我们进行心智说服。

语言学教授这样解释“说服”,偏正语义,说而使服之。说是动作,服是说的结果。社会学家这样解释,说服是主方通过符号(语言并辅以非语言沟通)传递信息,运用一定策略,使用非暴力手段,令客方接受主方的观念,影响或改变客方的态度、行为,达到预期目的。人们通常这样理解,你一不要吵,二不要闹,更不能打,也不能骂,好声好气跟对方说理,晓之以情,喻之以理,使他人改变态度,接受想法,最终做出行为改变。

心智说服是人类社会的生命真相,是一场全民所有制的没有休止符的战争。宗教是心智说服最伟大的战场之一。“当谈到大范围的宣传活动时,没有任何一个人或机构,能像基督教、佛教和伊斯兰教那样取得伟大的成功。”在比长江还长的人类信仰史中,宗教发明了各式刀刀见血的说服武器,诸如推出大众偶像式的神才人物,设计完整的符号与象征,构建简单而持续的道德哲学,制定信众日常生活规范等。正是宗教对心智说服的推崇,才使宣传说服获得了“心灵征服之战”的名号。

李耳的道,孔子的儒,佛陀的佛,创立都是源自说服。李耳年岁大,耳朵也大,能融万物,本性不喜说教,为了说服关尹喜放他西去,留下5000字《道德经》,道教于是产生了。孔丘是懒癌症患者,讲究述而不作、不立文字,也即只要动嘴,绝不要留下白纸黑字。他带着弟子们周游列国,走到哪说服到哪,于是《论语》里到处都是“子曰”,意即孔子他老人家曾说过。释迦摩尼在灵鹫山搞演讲大会,经常对着几万弟子说法,于是大弟子摩诃迦叶在编撰佛经时,开头往往是“如是我闻”,是说“我是这样听他讲的。”

在古希腊,战争领袖们“以神之名”说服武士们英勇战斗;在古埃及,法老们建造狮身人面符号和金字塔;在中国,皇帝自称天子,宣称君权神授奉天承运,他们都意识到超级说服就是超级权力,并以此证明王朝的正当性。古罗马的恺撒大帝则是个彻头彻尾的伟大宣传家,他几乎使用了所有现代意义上的广告说服手段。他在首都的大街小巷组织公关活动——凯旋大游行,不断在朋友圈发布“罗马又胜利了”的刷屏消息。精心设计权力IP周边产品——军徽、勋章和人神形象,他还是个不错的文案——“每一人都活在罗马的骄傲里”、“我来了、我看见、我征服”,都是他的作品。

人类历史是个万花筒,政治史、社会史、经济史、现代史、当代史,横竖都是说服史。今天的政治家、宣传家、外交家、演说家、广告人、骗子在供奉说服这门手艺的祖宗牌位时,不应再囿于行业分属,在庞勒、奥格威等人神座的旁边,更应当列上孔子、佛陀、法老、凯撒等的大名。因为说服,是人类社会的生命真相,是一场全民所有制的没有休止符的战争。 

 “说服”是何时诞生的?这个问题严重超纲,科学家见了摇头,史学家看了傻眼,人类暂时给不出正确答案。我们只好托付给神话传说,为猜想插上翅膀——或许是在大洪水后,伏羲为了人类繁衍生息,说服女娲两兄妹通婚时;或许是蛇跑到伊甸园,唆使夏娃吃了能使人明白是非善恶的智慧果时。

在秘鲁亚马逊河源头,人类学家发现了坎巴人,“虽无文字,但会使用许多重要的辩论说服手法。”在对南美印第安人部落考察时发现,在人类童年时期,在无阶级社会中,组织社会活动,维护部落秩序主要依靠说服,“那里的政治领导——‘头人’,没有正式权力,决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头上,只能依靠说服”。“首领必须擅长在公众面前发表演说,某些头人甚至有高超的说服技术”。

老大不易为,古今如此。即便在原始社会,做一个合格的大佬,也要善沟通、会说服、懂宣传。世界各国关于语言文字起源的文献里,古希腊、古罗马、古埃及,都记载了一些会讲故事的人,他们沟通能力超强,善于用故事去说服人,进而他们掌控和调配资源的能力日益增长,渐渐成为部落的领袖、巫师、先知,这些领导人,慢慢开始脱离部分生产工作,拥有了人人称羡的所谓权力。善于说服的人更容易拥有权力,这是原始社会发展至今的逻辑路径告诉我们的。但是,说服作为一种权力是如何被固化下来的?

权力是什么?学者说,权力是一种通过惩罚而形成的控制,是个人或群体将其意志强加于他人的能力。简单说,权力是一种控制力,代表了我是否具备对你做某事的能力。政府有管理国家的权力,警察有治安管理的权力,教师有教学育人的权力,老王有揍他不听话的儿子的权力。权力这种能力,不是某个人想要就能要的,通常是政府、市场和社会赋予你的。我在街上遇到小偷,帮着民警把他抓起来了。我为什么可以抓小偷?警察和群众会不会觉得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?那么实际上,抓小偷这个行为是社会赋予我的权力,即使我不是警察,不专职干这个,这个权力基于社会道德风俗,小偷就像过街老鼠,人人得而抓之。但我可以审讯小偷吗?判他个三年五载?不能。这个权力我没有。只有法院有。政府、市场、社会没赋予我这个权力,我就不具备这个能力。政府给予的权力,叫公权。市场给予的权力,叫私权。社会给予的权力,叫工权。这仨是桃园结义的刘关张,牵了你的手,同行一辈子。人类个体手中持有的权力,都由他们分发而来,最终也要回到他们的回收站,然后再分发出去。

无论是公权、私权、工权,政府、市场、社会,权力的力量源自两件法宝,第一件叫“强制控制”,也就是到一定时候,你不听,我可以逼你听,你不服,我可以打服你。老王儿子小偷小摸,屡次教育不改,于是老王一顿棍棒。台湾省我们希望和平回归,但我们保留可以武统的能力和权力。这个强制控制的能力是一切权力王座的基石,是大江大河的源头。但就像老王不能孩子一不听话就挥舞大棒一样,强制控制这个权力核武既不是万能的,也不应该是随随便便说出手就出手的。表面看起来,核武一出手,底牌就两清,没有退路了。

实际上,根子上的原因是——强制控制有一个致命bug,他是压服不是心服。当暴力控制能力下降时,在一定条件下它会迎来更加强烈的抵制或抗拒。所以毛主席说,“要人家服,只能说服, 不能压服。压服的结果总是压而不服,以力服人是不对的”,孙子说,“百战百胜,非善之善者也;不战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故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其次伐兵,其下攻城”,说起来诺贝尔要是活在春秋战国,最应该给孙子的军事思想颁发和平奖。

这时候另一件法宝闪亮登场——思想控制,如果说“强力控制”是金刚怒目,“思想控制”就是菩萨低眉。拿破仑曾说,世界只有两种力量,剑和笔。结果呢,前者常为后者所征服。公元前4世纪,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,有一天算了一笔账,自己地盘广,人口多,外敌多,单靠军队维持统治,成本太高,假如可以通过宣传和说服的方式,建立起民众对帝国的认同,统治成本是不是更低,也更持久。终于,他无耻的把自己暗示成宙斯之子,并在钱币和建筑上烙刻出自己的头像。这个伟大的君主啊,千年而今,他这点伎俩依然被世界各国令人发指的沿用,乐此不疲。

另一个大家都不愿提起的人,堪称漫威灭霸的地球战争魔王——希特勒,这位制造了永远的德国阴影的邪恶领袖,曾经让一个民族空前团结统一,争取到当时最大限度的国际联盟。他的武器,除了极权和军队外,就是宣传说服,于是,在政府的设计和引导下,柏林歌剧院一次又一次回响起这样的口号:德国是一个整体!我们拥有共同的归属和家园! 

两相对比,强制控制是个粗鲁的大叔,看起来五大三粗,没准儿还寡情绝义,思想控制就是温文尔雅的小哥,喜欢春风化雨,润物细无声。小哥讲究要文斗不要武斗,要口服还要心服。基于思想控制的说服是一条变色龙,在不同的时间、地点、场景,以不同的面具示人。它的变异体无处不在,宣传、教育、培训、辩论、催眠、洗脑、广告、沟通、谈判、欺诈,都跟它脱不了关系,本质上它们都是——说服。

宣传,由梅里亚姆·韦伯斯特首先定义,带着目的传播观念、事实或主张以支持另一个人的理由或驳斥对方的理由,就是宣传。 关于洗脑,韦氏词典说,它是一种宣传或推销活动的游说。提出RACE公关模式的马斯顿,直截了当地说,公共关系就是运用有说服力的传播去影响重要的公众。“教育”,源于孟子“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”。许慎在《说文解字》中解释,“教,上所施,下所效也”;“育,养子使作善也”。对教育的定义,可以让学者们吵上好几年架,但在教化和说服的功能上,他们会很乐意达成一致。

说服作为一种权力和能力,本身没有好坏,纯属中性,但它就像是历史,是人人可以涂抹的小姑娘。譬如启蒙和洗脑,都要靠说服去做宣传教育工作。但洗脑者,为的是驯化愚民,而启蒙者只有公益心,无政治野心,他们是真正的解放者,理应该受到尊重。

作为国家宣传的说服是“制造社会认同”的一种常见语言运动。对很多人来说,它意味着控制和不自由,甚至早已恶名昭著,人们无法消除对于宣传的成见,不仅因为它总是成为各种“控制”意图的执行手段,也更因为它的“渗透”功能直接指向了被宣传的公众的理性。但毫无疑问它是一个民族和国家整合社会、促进共识的手段,已是现代社会不可避免的运转方式,正如意大利哲学家葛兰西所说,“维系一个社会体系有赖于赢得道德及知识上的共识”。

说服作为权力,不光是思想控制在政治宣传中的投射,在人类社会生活和消费经济中也无所不在。思想沟通是人类得以存在的基本能力。爱尔兰剧作家萧伯纳说,如果你有一个苹果,我有一个苹果,彼此交换,我们每个人仍然只有一个苹果;如果你有一种思想,我有一种思想,彼此交换,我们每个人就有了两种思想,甚至多于两种思想。萧伯纳非常可爱,但有一点他藏着没说,你有一个思想,我有一个思想,在交换的过程中,如果我俩谁也说服不了谁,搞不好我们要打一架。

庄子说,“世俗之人,皆喜人之同乎己而恶人之异于己也。”思想交换的过程,就是世界观火星撞地球的过程。有差异就有纷争,有纷争就有说服。要不你说服我,要不我说服你,谁也不服谁,对不起,开干。当人类沐浴着理性之光时,或可允许局部的存异,但人类的本性始终在追求统一的路线上狂飙。我们总是想要说服他人,而不想轻易被他人说服,这跟人类天性中的“求同思维”相关。“异”的存在,总是让人难安,让人觉得危险。即使它其实是众所周知的正确,譬如丹麦儿童作家安徒生《皇帝的新装》里的小孩,无意戳穿真相的他在人群中正确得那么刺眼,让大人们那么不舒服。

商业活动更是说服的主战场。人类社会的商业活动,始于原始社会的“交换”。没有交换,就没有买卖。没有买卖就没有利润。利润又反作用于交换。作为商业活动的祖先,“交换”行为的前提是——各取所需,各有所值,即交换物的价值得到交换双方的共同认可。于是人们为了获得更多利润,开始对价值提升产生难以遏制的性冲动。价值提升,也叫价值说服,流行的话术说叫“为产品赋能”,简单说是对产品价值进行展示、包装、升级,为消费者提供足够的购买理由和动机。

品牌营销人、广告人都是靠干这种活儿过生计的。美国消费行为学开山祖师麦克尔·R·所罗门在《消费者行为学》中说,商业社会进行到消费社会阶段,人们要花相当多的时间从事消费活动。于是每年成千上万的公司花费数以亿计的美元制作花样繁多的广告,试图影响你、影响你的朋友和家人。企业主和广告人,在消费社会无孔不入,像野蛮人拿着他们的刀枪——广告,想要说服人们去购买他们的产品。

消费社会是广告说服的社会。据科学靠谱统计,今天的年轻人,在北上广深等城市,正常出行一天,大约会接触到1000-1500个广告,其中你能注意到的大概是100个,没注意到的大概有1400个。他们埋伏在你我必经之路上,时刻准备着对人类的大脑和心脏进行说服,以最终确保人们对产品和服务产生兴趣,引发消费和购买行为的发生——以偷走我们兜里全部钞票为终极理想。

时至今日说服已然成为人类社会生命和生活的底色。说服是工具,它就像刀叉和碗筷一样人人都在使用;说服是技能,未必人人精通但也都无师自通,哪怕是皮毛;说服是一场战争,人人都正参与其中,直到死亡都无法轻易退出。国与国之间的说服,叫外交;人与人之间的说服,叫沟通;自上而下的说服叫管理,自下而上的说服叫反馈;宗教对信徒的说服叫信仰,情人间的说服叫相爱相杀。对心智实施的说服战争,是人类社会的真相之一,说服战争是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。

臻心提示:

1、本文节选自作者黄磊《超级说服》,已得到作者授权。所有插图均为插画师原创作品,亦得到授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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